(1)
今天是618大促。特地去了李佳琦的直播间，果然跟传言的一样这两天一直没有直播。
“但是这又是不能说的”。
在国内的平台不能说因为会被删，但是github就无所谓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六四前夕直播的时候他不小心拿了一个坦克蛋糕，然后大家集体兴奋了起来。然后直播中止，然后渐渐的突然销声匿迹。据说李佳琦们为了政治正确，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知道是不是有奇怪的竞争对手想搞她，但是这么重要的雷都能踩，也不知道到底是国内的封禁效果太好了还是说团队里面人太没有文化了。
我跟朋友聊起来我朋友说这有点像爱奇艺去年《一年一度戏剧大赛》里面的喜剧，《笑吧，皮奥莱维奇》，这个故事讲的是纳粹穷凶极恶的统治之下，竟然颁布了一条奇怪的法令，“禁止搞笑”。一开始的时候讲了好几个烂笑话，谐音梗什么的，因为不好笑而免受处罚。
我觉得这是个挺好的比喻的。就，大家都在努力装作无视笑的存在，大家在遗忘和装作不知道，但是吊诡的是，你必须要知道他是什么才能小心翼翼的避免踩雷。大家装模作样，避免搞笑，但是大家都要充分的知道什么是搞笑，什么是好笑的才能避免搞笑。你去微博、小红书这些社交平台上，筛选剩下的风景，只有心照不需的说着哑谜，和莫名其妙的询问“为什么”，其他的都不见了。这种荒诞的表演年年都有，实在是中国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维园集会今年也取消了，国内也是一直加大审查力度。从某个角度上说，这种严防死守下万马齐喑式的沉默，也是讽刺的通过另一种方式达成了悼念。这种荒诞的景象虽然不是中国首创，但确实是中国特色了。
（2）
矫情的套用那句“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残忍的”。如果有人既能看着大家装模作样的禁止搞笑而欢乐，又在现实生活中这样装模作样装作不知道来避免踩雷，这当然是讽刺和可悲的。
甚至这样子的可悲和荒诞是不自知的。
（3）
有一个小例子是美国上个世纪的好莱坞，审查制度荒诞不经又无孔不入，不能展现女性的身体，不能有血，不能有酒精，暴力，不能有跨性别的恋爱，甚至是可以虚无缥缈的标准，比如不能是审查者认为是伤风败俗有伤风化的。比如倘若主角是盗贼等，则一定要有正义结局，或者自首，或者被捕等。言论自由当然也是非常受限的，比如卓别林早年辛辣的讽刺纳粹就一度遭到了美当局的无情打压。
尽管审查如此荒谬，但是好莱坞还可以悍然宣称“从来没有审查制度”。
在纳粹、军国主义或者某些不好的地方，在那种情景里，在审查之下讲故事，这是个微妙的故事，更荒诞滑稽的可以参见《喜剧的忧伤》或者他的原作《笑之大学》。
而历史底下一直没有新鲜事，同样的故事还在不停的发生，比如越南，比如伊朗，比如当下的中国。许知远在十三邀最近请了PaPi酱，她提了一嘴表达的禁区，可能16年17年可以说的，现在都是不能说的了。在国内的互联网上大家都在提，但是大家只能“提一嘴”，却没有机会展开讨论。
（4）
戴锦华老师在上课的时候提过说，过去几十年的冷战叙事中，资本主义最大的icon要属“自由”，而左翼、社会主义国家最区别于资本主义的是他们更强调“平等”。戴老师讲这既不合理又反常于历史，因为自法国大革命至今，”自由“向来是左翼者的强烈诉求。但是冷战的几十年奇怪的就是资本主义居然接受了这面旗帜。
但是我感觉倘若追溯到百年的历史，不妨我们再来回顾那个经典的问题，
为何革命总是吞噬自己的儿女？
为何革命之后自由反而变少了，革命前大家都在诉求自由，但是一个一个社会国家建立之后，为何自由被放弃，被批判，被束之高阁。为何言论自由被前所未有的放弃呢？为何新政权会背叛自由呢？
（5）
最近学会了一句话，叫做“讲好中国故事，不一定非要讲中国故事”。这句话很有意思。左翼爱好者讲上个世纪的左翼运动、红色风暴，讲阿连德，讲纳赛尔，通过彼国社会主义政权的伟大和正义来重新加强我们对中国，对社会主义中国的爱国热情，重新塑造我们的理论自信，道路自信和制度自信。
另外一方面，尽管不能直接说国家的坏话，但是批评中国未必需要直接讲中国故事。在这里，苏联笑话又一次证明了它依然没有失去生命力。一个苏联人落水了，喊救命但是路过的警察都不理她，于是她大喊打倒斯大林，警察听到马上就把她捞出来送警局审讯。前两天唐山被打女生那事，根据网上的公开信息，凌晨两点多打人的时候接到报警，六点左右警方赶到并控制现场。类似的，那女生当时如果不喊救命喊自己是新冠阳了，警方会不会更快出警控制现场呢？
阴阳怪气固然没有意义。但是现在如果不讲黑话，在网上根本没有办法说话。你不知道哪个词就敏感，反对西藏独立也会因为西藏独立被删帖，但是你却可以阴阳怪气来讽刺，因为机器看不出来。在表达受限的时候，讲我们的故事，也可以通过讲苏联笑话，可以讲好莱坞制度来表达观点。阴阳怪气，或者说，在我们的语境下更应该叫做“春秋笔法”，这是孔子以来的伟大传统，通过几个字来表达褒贬，这是人的高贵、勇敢和有尊严之处。嘲笑是可悲的，可是也是勇敢高贵的。
笑啊，笑啊，阴阳怪气啊，阴阳怪气啊。